在知道此次采訪的對象是沃爾夫岡·赫伯特·貝耶時,我們滿心歡喜,有種要與久別的老友重逢喜悅。做了充分的準備后,我們提前到達了約定地點,看著時針一點點挪向“一”,心里不覺有些緊張。一點整,卻還沒見到 貝耶 先生先生的身影,翻譯撥打了 貝耶 先生的手機……掛掉電話,翻譯笑了笑說:“路上耽擱了,這‘老頭'還挺好玩,開始說是兩分鐘后到,想想又改說是三分鐘,不都一樣嘛……”聽到翻譯的這番話,我們微微的吃了一驚,為他的可愛更為他的嚴謹。 在一連串的“ Sorry ……”聲中,我們開始了今天的采訪,也開始走近一位風趣睿智的老者,一位胸懷開闊的異國人,一位富有責任心和愛心的教師。 沃爾夫岡·赫伯特· 貝耶 先生,法國 Nantes 外語教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。 1980 年任教于慕尼黑語言學校,從此便開始了教書育人之旅,在之后的幾十年中從事過德語、法語、英語、經濟、社會學等教育工作,漫漫育人之路讓他深深的懂得教育更加側重的是育,教給學生的僅是探尋知識的方法,培育學生的品德素質才是重重之重,而語言的學習更加能熏染一個人的品質。一個開闊的視野,一個包容萬千的胸懷是一個語言學習者所必備的。 回眸往事,我們會驚詫地發現:人生軌跡常常在許許多多個不經意中改變。兩年前, 貝耶 先生在瀏覽網站時,無意間看到合肥學院在招聘德語教師,對中國有著深深的向往的他投了一份簡歷,并憑借著豐富的教學經驗順利被錄取。 2008 年春季,帶著好奇和欣喜 貝耶 先生開始了在中國的教書之旅,也開始了另一番全新的生活。 “中國和德國很是不同,一切都是陌生的,沒有熱鬧的露天酒吧,沒有免費提供的咖啡,沒有地道的德國菜……” 從貝耶 先生一連串的“沒有”和臉上的失意可以看得出德國那個熱鬧的國度是讓他多么的懷念。但忽然間,他又用生硬的漢語說到中國的女孩很“漂亮”?!捌痢倍忠б艉苤?,聽到他的夸贊,我們笑著連連點頭。 敢于嘗試、勇于突破的人常常被生活所青睞。 貝耶 先生欣賞著中國漂亮的女孩, . 嘴里咀嚼著中國好吃的飯菜,用嬰兒般新奇的眼光打量著這個崛起的國度。他愛旅游,樂于欣賞青山的雄渾壯麗,品味綠水的的恬靜淡雅,體驗異國風土人情的深沉廣博……在黃山 100 多萬人組成的隊伍浩大讓他畏懼,漫目閃爍的相機讓他不解……他告訴我們,德國的旅游者習慣于眼睛而非相機,他們用的是心而非手指。以語言為生、與語言為伴的他對漢語有著同樣的熱愛,方方正正,平平仄仄的漢語,他用心的學著,不斷的用著。然而, 貝耶 先生嘆道:“如果讓我學任何其他一門語言,這么長時間,我可以學得比當地人都好,但是漢語‘太可怕了,太可怕了……'” 貝耶 先生連連搖頭,無奈中流露出崇敬。我們為他的熱情所感染,也為他的毅力所感動,安慰著為他打氣加油。 中國人“很友好”,“當我需要幫助時,幫助就會到來” 貝耶 先生幸福地說道,“在這里我有很多朋友,他們對我都很好”臉上滿是信賴。 惟有心胸豁達的人才能快速接受改變,適應改變,才能迅速地融入陌生的環境。 貝耶 先生在用心觀察,用心感受——中國,這個陌生的名詞。她綿長敦厚的文化氣息熏染了他,她的團結齊力激勵了他,她驚人的崛起速度折服了他。從此他不再是一個過客,他看電視、聽新聞、讀報紙……他為雪災中受困人員而掛心,他因“ 3 · 14 ”事件而憤怒,他為奧運火炬的順利傳遞而欣喜,他為汶川地震而痛心。“好可憐”、“很痛心”不時 從貝耶 先生口中蹦出,他很痛苦地捂著臉,使勁地揉頭發,似乎在這場災難中喪生的是他的親人、他的朋友。 5 月 19 日 的哀悼儀式讓 貝耶 先生感到了震撼,他默默的站在人群中,靜默中他知道了什么是中國精神,團結,互助,堅強似乎都太輕薄,知道了為什么風風雨雨中中國發展得越來越快。他領會到大災來臨時,每個中國人都是這個國家的脊梁,“政府做得很多,也很周到” 貝耶 先生出神地說,似乎在回憶緊張而有序地援救現場,又似乎在回想溫總理用早已嘶啞的嗓音向廢墟中的孩子們喊話,中國是不會被壓倒的,中國會越來越好的, 貝耶 先生信心十足。 提到中國學生, 貝耶 先生立即學著他們上課的樣子:雙手支著臉, 30 度角仰望,神情專注、姿態虔誠。“中國的學生很乖、很聽話?!辟潛P之外透著些許的無奈。其實 貝耶 先生不知,在中國,一個好孩子、好學生的標準首先就是聽話?!霸诘聡?,乖乖的并不是件好事,如果德國的好孩子來到中國的話都會成為問題學生?!钡聡鴮W生有很多的自由,他們可以不聽老師家長的話,因為他們有很強的自主性;他們會按照自己的想法辦事,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;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,因為他們懂得生活是靠自己來描繪的?!昂芏嘀袊鴮W生是在家長的指揮下學習和成長的,他們生活得很累?!?貝耶 先生碧藍的眼眸暗淡下去。“我寧愿做德國的學生”他說得斬釘截鐵。 為活躍沉悶的課堂氣氛,讓學生在輕松的氛圍中說出自己的想法,表達自己的意見, 貝耶 先生知道空喊“學語言就是要多說,多練”是沒用的,學生們都知這個理。中國有句古話“動人以言者,其感不深;動人以行者,其應必速”。 貝耶 先生上課時總是結合自己的游歷,加之豐富的面目表情和夸張的肢體語言,將課本知識和各地的風土人情娓娓道來,一堂課下來,他常常汗流浹背。聊到這里,我們想起了與 貝耶 先生預約時的情景,還沒走到他上課的教室,哄堂的大笑已經讓門外的我們有些手足無措,現在回想起來,不禁感慨這“老頭”兒還挺有招兒……惟有站在一定高度的人,看問題的眼光才不會受國度、種族的限制。他會在課堂上揶揄德國人不是傳聞中的那么嚴謹,他們排隊時,有時也會爭吵、爭搶,全然不顧學生們善意的嘲笑;他會在課堂上贊揚德國人辦事的效率和產品的質量,全然不顧學生們吃醋的眼光。為練習學生的口語,他主動和學生們聊天,從現在的學習到將來的工作,從中國的文化到德國的風俗,他以年近花甲的睿智開闊著學生的眼界。他關心學生的將來,對于出國,他建議道:“最好一個人出去闖,當你一個人時,你會被逼著去融入陌生的環境,空閑時到酒吧轉轉,放假時打打工,而不是一幫中國人在一起吃中國飯、一起回憶、一起感慨”,“當你到德國時,會發現一切和你想象中的都不一樣,一切都會變得很難。” 貝耶 先生深沉的說,似乎為學生的將來而擔憂。 結束了此次采訪時已是下午要上課的時間了,頭頂的驕陽鋪灑著她的溫暖,備受寵愛的花兒、草兒在和風中嫩嫩的曬著,身邊兩兩三三的學生嬉笑著朝教室走去。告別了我們的這位德國朋友,我們一路歡笑著,他——沃爾夫岡·赫伯特·貝耶——一個來自德國的“老頭”,就像身邊招展的花兒、搖曳的草兒,在這個還不算熟悉的過渡曬著陽光,打量著身邊的一切,品味著另一番風情;他——沃爾夫岡·赫伯特·貝耶——一個從教幾十載的教師,雖然來自德國,雖然已是花甲之年,但正如頭頂的驕陽一般鋪灑著他燃不盡的光芒,溫暖著他身邊一個又一個黃皮膚、黑眼睛的中國學生。 (采寫: 許夢菡 汪叢 ) |